本报记者 王颖春 文大川是为水而生。这个25岁还略带羞怯的美国大男孩,却已经有了25年的漂流经验。用他的话说,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开始漂流了。13岁,他便独立完成了科罗拉多大峡谷独木舟漂流。如今,在中国西南大多数河流中,都留下了文大川那矫健的身影。 文大川是逐水而活。他漂过的许多河流,如今都建起了水电站。漂流不仅仅是他的爱好与生活方式,更是他的事业。用漂流来阻止水电开发,不是文大川的目的。他只是通过漂流来唤醒人们对河流的认识,让人与水紧密相连,让决策者在规划河流时,能更加审慎持重。尽管这样的努力,有时就像汹涌波涛中的独木舟,显得是那么孤助无力。但在文大川看来,这一切都不重要,因为他漂流的方向是大海。 “我也很厌烦那些国外政府或者NGO对中国指手画脚,告诉中国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。我们绝不会这么做,我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让更多的人认识江河。”文大川说。 在中国漂流是不容易的。有时候,为了获得一纸漂流许可,或者仅仅是默许,文大川不得不做出一些中国式的公关。 文大川和他的合伙人纳明辉便决定注册一间公司。这样他们再与政府打交道,就不再是个人行为,而变成了商业行为,漂流中如果出现了问题,也可以由公司负责。如果政府没有充足的理由便拒绝发放许可,文大川便可以根据公司所遭受的损失提起经济诉讼。想到这个点子时,文大川才22岁,还是一名在校大学生。 “注册公司的最主要原因,并不是为了盈利,而是为了继续漂流,这是存活下去的前提,也是我们做其他事情的前提。无论是做环保,还是保护河流,最有效最持久的推进方式,无疑是商业模式。”文大川说。 这些仍旧奔腾而尚未被水电站钳住的河流,吸引的大多是外国漂流者。在美国,经营漂流的公司数以百计。而在中国,除了文大川的公司,漂流公司只有寥寥几家,大部分只经营一日游, 国内保护自由河流的意识,还远远没有被唤醒。 文大川希望能够通过漂流来改变这种现状。但他同时知道,依靠漂流来壮大河流保护运动需要时间,而中国的自由河流已经时日无多了。 “在美国,漂流是阻止水坝修建的正当理由,但在中国,这样的理由连我们自己都不好意思提出来。”说到这里,文大川显得有些无奈。 两个国家处于不同的发展阶段,年纪不大的文大川早已悟出这样道理。 “作为个人,我当然不希望建坝。但一条河所承载的并不仅仅是漂流,美国和中国的国情不一样,美国河流两岸大多无人居住,人们多是出于对原生态热爱而反对建坝。但在中国,水电建设却是跟脱贫、能源甚至是吃饭联系在一起的。” 谈到怒江水电开发,文大川用流利的汉语说出了“发展的痛苦”这样的词汇,足见这个美国小伙子对这个问题理解的深度,要远远超于很多国人。 文大川告诉记者,他希望将来能在怒江的丙中洛成立一个漂流培训中心。因而他十分关切地问:“怒江上到底会不会建水电站?” 面对他充满期待又略显天真的眼睛,记者无言以对。 文大川公司的名字叫LastDescents,中文意思是“最后的漂流。”在中国,仿佛没什么能阻止水电开发的速度,因为没有人能找出比水电开发者更有力的理由,中国也没有发展到那一阶段。也许,文大川在中国漂流过的每一条河流,最终都会成为他回忆中的“最后漂流。”从这个意义上讲,他总是向最后的河流漂去。 |